蓝天边的小屋子,我仿佛又再次看见他站起来耕耘的影子。 |
即使身子再小,他用着他一双硬朗的肩膀为整个家给撑了起来。
即使日子再艰辛,他依然冒着汗努力干活,为妻子为孩子也要买命耕耘。
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是他日常的节奏。
家园没有城市的喧哗,却多了份会渲染的快乐弥漫四周。
他,是一家之主。
他,现在,却再也无法站起来了。
第一次看见他,是在去年的八月。
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日子里,他依然在田里努力耕耘。
家徒四壁的房子,他们很贫穷。父母耕田,没有任何富裕的收入。
庆幸的是,两位孩子很懂事,都考上了附有奖学金的住校国中。
然而,平淡的生活在某个顿号上出现了催泪的脉搏。
辛苦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,黯淡显黄的房子,满怀喜气的他坐了下来等待爱妻准备的晚餐。
这一坐,就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惘然的他到了医院寻医。
但由于附近的医院没有完善的设施以进行检查或医疗。
他就这样随着救护车,用了四小时穿越了数位崇林山脉到达了我们的中央医院。
很快地,他做了进一步的检查。
检查报告显示出他患了高位横贯性脊髓炎 (extensive transverse myelitis)。
给了一大堆的药物,还做了两次的血漿置換疗法 (plasma exchange)。
日复一日地不断地进行物理治疗去完完全全一点起色也没有。
他从希望走到了绝望,陪伴在他身旁的她开始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。
这个家怎么办了?
孩子怎么办了?
时间就像是快铁一样,转眼间, 两个月过去了。
他回去了。她陪他回去了。
他,依然无法站起来。永远都无再站起来了。
他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无数次地搭四小时的车来中央医院复诊。
他们有两位孩子。一个儿子是亲生的,另一位是领养的。
我依记得身旁有位工作同事说“为什么他们这么穷,有了一位孩子,为何还要领养另一位?”
他懊恼着。
我只是笑着而不回答。
他不懂的,是哪位领养的孩子,是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在他们夫妻俩门外的孩子。
没有他们两夫妇的慷慨,他或许已经是天堂上的小天使了。
若是你,你会领养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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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答案是真的?
时间继续滴答滴答地溜走了。
我也结束了脑神经内科的日子。
几个月后的偶然下,我遇见了他们。
他们在等着做扫描。
她问我该怎样报名扫描,在哪里报名等等。
带她转了两个圈,搞清楚了。她笑着带我到他身旁。
他依然无法站起来。他真的站不起来了。
他的双脚已经萎缩(contracture)了。他真的站不起来了。
我的脑里出现了一个"!"
怎么可以萎缩?!
怎么可以萎缩?!!!!
那他不就肯定站不起来了?!
我微笑着。
我的眼泪已在瞳孔里打滚。 我依稀微笑着。
买了份早餐给她,问候寒暄了几分钟,我不得离开继续忙我自己的工作。
我想无论过了多久,我无法忘记他那纯真的双眼。
虽然我不是个专科医师。 但有时候,我会问自己为什么我无法帮忙医好他?
没了吗?
一切都没了吗?
他的家怎么办?她的孩子还小那怎么办?
他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给穿白袍的同伴们,
很多时候,或许我们觉得病人的家事琐碎事不重要,没帮助到诊疗。
很多时候,我们忙着说了一大堆病人完全听不懂的医疗用词。
很多时候,我们很懊恼病人听不懂我们的解释。
别这样。
或许,简单的问候与关怀比起高科技的医术来的可贵。
我们医的,不是疾病,而是活生生的病人。
他们有感情,会流泪,会难过。
在他们饱受沧桑之后,他们需要的不是一大堆药物,而是我们这一份温暖的心。
谢谢他,让我增广了我的医疗知识。
对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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